黃花梨交椅 十七世紀 高一百零四厘米 美國明那波里斯博物館藏
1996年,美國紐約佳士得公司拍賣了這把黃花梨交椅,成交價50多萬美元。買主把它捐給了自己家鄉的美國明那波里斯博物館。該館為此交椅設了專門的展區,供大家參觀。某天來了個大胖子,一屁股把這椅子坐塌了。之后,明那波里斯博物館聘請了專家將交椅修復后就再不允許人坐了。
我最初喜歡古家具時,北京還有幾位能修復古家具的老師傅,他們退休在家,接活兒修理以補家用。雖然每個人性格有異,手藝也不盡相同,但他們眼中都閃著祥和的光,對待渙散受傷的古家具頗具耐心。那些年,我常把一些缺東少西打成捆的家具扛去,過上個把月,一件完整優美的古家具就煥然一新站在我的跟前。
沒有親身體會這一神奇過程的人無法享受這一快樂。歷史的浪濤比我們個人的經歷要洶涌,只是你離它越遠,它就顯得越平緩。我們民族的破壞力與建設力對等,喜歡不破不立;我少年時親眼所見的破壞,于今一想仍刻骨銘心。當我能和老師傅憑靠理想和耐心將古家具修復,而它又能與我們再次同行時,那種享受不再是單純的享受。
北京南城的祖連朋師傅手藝高超,王世襄先生的舊藏中有許多由祖師傅一手修復。我認識祖師傅時,老人已七十高齡,手腳遲緩卻仍有力精確,修復家具的態度一絲不茍。古家具常有受傷缺損,補上一小塊容易,只是吻合木紋難尋。以祖師傅那代人的標準,木紋如不與傷處吻合,不可動手;于是他常常為選材一耽誤就是幾天。那時的修復收費都是計件制的,約定俗成。
許多由祖師傅們修復的中國古代家具,今天已遍及世界各地,幾乎沒有人知道中國傳統手藝中還有修復這個行當,過去修復家具的師傅是不做新家具的,跟修鞋師傅一樣,只修不做。修理比制做更多一層要求,那就是要有應變的能力,面對殘缺,還要有更高一層的道德標準。